“文武之政”與儒家的中道哲學
作者:楊朝明
來源:《東方哲學》
因為“清華簡”中的《保訓》篇系“周文王遺言”,並且此中觸及儒家所倡言的“中”道,非分特別惹人矚目。事實上,孔子“從周”(《論語·八佾》)、“憲章文武”(《孔子家語·本姓解》《禮記·中庸》),年齡末年以降,仍然“布在方策”的“文武之政”(《孔子家語·哀公問政》《禮記·中庸》)對孔子思惟與晚期儒學產生了極其主要的影響。這樣的見解雖可以說是人所共知,但人們卻往往習而不察,未加細究。實際上,中國文明有一個漫長的積淀積累與構成發展過程,中國儒學的構成有一個廣闊的文明佈景。《保訓》篇的發現,可以“激活”包含《逸周書》在內的良多傳世文獻,幫助我們加倍深入地認識孔子思惟學說的構成,認識孔子儒家的“中道”哲學,正確估價“文武之政”的位置與影響。
一、孔子“憲章文武”
孔子所創立的儒家學說是中國傳統文明的焦點,在懂得晚期儒學時,孔子所言“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”(《論語·述而》)頗值得認真玩味。孔子思惟是在繼承上古三代文明的基礎上構成的,用荀子的話說,就是“法先王”(《荀子·儒效》),惟其這般,才成績了孔子學說的“胸無點墨”。
孔子推重“三代明王之政”(《禮記·哀公問》),愛崇禹、湯、文、武、成王、周公等“三代之英”(《孔子家語·禮運》),但由于夏、殷“文獻缺乏”(《論語·八佾》),孔子更重視周禮。孔子“祖述堯舜,憲章文武”,依照朱熹的解釋:“祖述者,遠宗其道;憲章者,近守其法。”所以,對孔子影響更年夜、更為直接的還是周政,還是文王、武王、成王、周公。
當有人向孔子的門生子貢詢問孔子的學問來自哪里時,子貢說:“文武之道,未墜于地,在人。賢者識其年夜者,不賢者包養網評價識其小者,莫不有文武之道焉。夫子焉不學?而亦何常師之有?”(《論語·子張》)他認為孔子所學便是“文武之道”。《淮南子·要略》談到儒學的產生說:“文王業之而不卒,武王繼文王之業……。武王立三年而崩,成王在褓襁之中,……周公繼文王之業……股肱周室,輔翼成王……成王既壯,能從政事,周公受封于魯,以此移風易俗。台灣包養孔子修成、康之道,述周公之訓,以教七十子,使服其衣冠,修其篇籍,故儒者之學生焉。”孔子儒學直接來源于文武成康之道,與子貢所說分歧。
在學修“文武之道”方面,孔子做了大批任務包養ptt。據《孔子家語·觀周》,他曾西至洛邑,“觀先王之遺制,考禮樂之所極”,他不僅問禮于老聃,訪樂于萇弘,還歷郊社之所,考明堂之則,察廟朝之度。他很是感歎,說:“吾乃今知周公之圣,與周之所以王也。”從周朝都邑前往魯國,他學問精進,其道彌尊。
在《保訓》中,“中”字出現了四次,都是具有政治哲學意義的觀念。文王、孔子都稱說舜的“中”道,在《保訓》中文王說他“求中”、“得中”,在《論語》《中庸》中孔子說他“執中”、“用中”。《保訓》還說到殷祖先微在河神的幫助下以“中”“復有易”,使之誠服,并表達了這種執中而服人的做法對殷包養dcard商的興盛起了主要感化。周初,武王、周公天然也重視中正、中道。《逸周書》的《寶典》記周公所言“九德”之中就有“中正”;依照《周書序》,《武順》篇應為武王伐商之前的文獻,此中說“人性尚中”,認為“天道曰祥,隧道曰義,人性曰禮”,以禮為“中”。孔子所說的言語之“中”(《論語·包養一個月先進》)與行為之“行”(《論語·子路》)都與之分歧。
二、“文武之政”與“方策”
孔子認為“為政在于得人”,當魯哀公向孔子問政時,孔子說:“包養條件文武之政,布在方策。其人存,則其政舉;其人亡,則其政息。”方,版也;策,簡也。木曰方,竹曰策,策年夜而方小。《儀禮·聘禮》曰:“束帛加書將命,百名以上書于策,不及百名書于方。”《儀禮·既夕禮》曰:“書赗于方,若九、若七、若五。書遣于策。”孔子時代,人亡政息,但在方版和竹簡上還保存著周文王和武王的為政之道。
在西周年齡時期,當有不少主要的文獻保存在方版和竹簡上。清朝光緒版的《嘉祥縣志》著錄了《周宣王冊命魯武公金版》,據該書介紹,記載,周宣王冊命魯武公金版;有人說:山名魯宅,魯先公塚包養行情墓在此可托。考冊文年月,義意合適,文亦年夜似周誥。云螭,其內以銀線界作豎格,似乎清代殿試策,“字痕皆赤,所謂丹書也”。說到丹書,我們不由想到《年夜戴禮記·武王踐阼》中師尚父所說的“天子、顓頊之道”,這些極其寶貴的內容就保留在丹書之中。
其實,周初就有將主要文獻鑄于金版的習慣,如《逸周書·年夜聚》記周武王向周公請教調和殷政的辦法,武王就令冶官把周公的話“冶而銘之金版,躲府而朔之”;《武包養金額儆》篇記武王立后嗣時曾“出金枝《郊寶》《開和》細書”,此中,“金枝”即為“金板(版)”之誤,是說《郊寶》乃是鑄在銅版上的文件。《六韜》原稱《金版六韜》,相傳為周初姜太公所作,《群書治要》卷三十一《六韜》之《武韜》中有太公如此,“文王曰:善,請著之金版。”
除了金版,更多的資料應記錄在竹木所制成的簡冊上。《孔子家語·禮運》記孔子說:“昔年夜道之行,與三代之英,吾未之逮也,而有記焉。”“三代之英”包含文、武、成王、周公,孔子雖然沒趕上這一時代,但畢竟有“記”。“記”即記載,《禮記·禮運》作“志”,朱彬引劉臺拱包養價格曰:“識也,識記之書。”
細察《周書序》,《保訓》應不在《逸周書》七十篇中(李學勤師長教師說)。但在內容的性質上,《保訓》與《逸周書》的許多篇章非常類似。我們認為,《逸周書》許多篇章如《文儆》《文傳》《柔武》《年夜開武》《小開武》《寶典》《酆謀》《寤儆》以及《年夜聚》《武儆》《無權》等等,能夠都是周初流傳下來的記載“文武之政”的“方策”。
三、“文武之道”與周政
所謂“文武之道”,既是“周道”,也是孔子所推尊的“霸道”。“文武之道”的構成有周族本身縱向的發展過程,也有周族與夏商橫向的彼此學習與影響。
自周人鼻祖后稷開始,周族本身的文明傳統便開始構成。后稷名棄,善于農業耕耘,在當時特定的歷史文明佈景下頗受重視。《史記·周本紀》敘述說:“棄為兒時,包養行情屹如偉人之志。其游戲,好種樹麻、菽,麻、菽美。及為成人,遂包養金額好耕農,相地之宜,宜穀者稼穡焉,平易近皆法則之。帝堯聞之,舉棄為農師,全國得其利,有功。”
后稷被堯錄用為農師以后,他的后代子孫長期世襲,擔任此職,都被稱為“后稷”。所以《史記·周本紀》說“后稷之興,在陶唐、虞、夏之際,皆有令德”。后稷這一職務一向到“夏后氏政衰”之時,周族祖先方“往稷不務,不窋以掉其官而奔蠻夷之間”。不窋的孫子公劉雖在蠻夷之間,依然復脩台灣包養網后稷之業,務耕包養dcard種,行地宜,取材用,使得“行者有資,居者有畜積,平易近賴其慶”。是以,蒼生多徙而保歸,影響越來越年夜。故太史公司馬遷說:“周道之興自此始”。
公劉之后,數傳至古公亶父。“古公亶父復脩后稷、公劉之業,積德性義,國人皆戴之。”此時,周人已經開始了“剪商”的事業。其子公季繼位后,“脩古公遺道,篤於行義,諸侯順之”。(《史記·周本紀》)“周道”繼續得以發揚。
真正興盛周族、振興“周道”的天然是周文王。文王年少時即得古公亶父喜愛,父親公季往世后,文王姬昌即位。《周本紀》說:姬昌“遵后稷、公劉之業,則古公、公季之法,篤仁,敬老,慈少。禮下賢者,日中不暇食以待士,士以此多歸之。”他逐漸成為“西伯”,全國三分有其二,為東方諸侯之長,也使周族加速了消滅商朝的程序。
“周道”在文王時的發展天然得益于文王對堯、舜以來夏、商文明傳統的接收和繼承。文王被囚于羑里的時候,“蓋益《易》之八卦為六十四卦”(《史記·周本紀》),這無疑是文王在繼承作為夏、商之《易》的《連山》《歸躲》基礎上的發展。“清華簡”《保訓》的發現,使我們加倍清楚地看到了文甜心花園王對前代文明的學習與繼承。
文王之后,武王滅商,獲得全國。后來,周人后裔所作的頌詞中說,周族在后稷時“奄有下國,俾平易近稼穡”,又說“奄有下土,纘禹之緒”(《詩經·魯頌·閟宮》),顯然是指夏朝時的受封。周人繼承了夏政,而在《保訓》篇中,文王不單說到了堯舜,還說到了商朝先公以及殷商的開國者商湯。
由《保訓》之“訓”,我們想到“周道”中的“訓典”。后來,周穆王時的年夜臣祭公謀父曾說:不窋“自竄於蠻夷之間。不敢怠業,時序其德,遵脩其緒,脩其訓典,旦夕恪勤,守以敦篤,奉以忠信。”(《史記·周本紀》。這里的記載也見于《國語·周語上》)。此中的“脩其訓典”,普通籠統地說是修其訓教典法。這里或許是實指,后來的周代訓典籍或許頗有來歷。
周人經常提到先王之訓,如:
宣王欲得國子之能導訓諸侯者,樊穆仲曰:“魯侯孝。”王曰:“何故知之?”對曰:“肅恭明神而敬事耇老;賦事行刑,必問于遺訓而咨于故實,不干所問,不犯所咨。”(《國語·周語下》)
若啟先王之遺訓,省其典圖刑法,而觀其廢興者,皆可知也。(《國語·周語下》)
今齊社而往觀旅,非先王之訓也。(《國語·魯語上》)
《訓語》有之,曰:“夏之衰也……。”(《國語·鄭語》)
教之訓典,使知族類,行比義焉。(《國語·楚語上》)
從“清包養平台華簡”《保訓》中,我們不難看出“訓典”的主要意義。從本質上講,訓教關涉上古帝王所認同的焦點價值,正若有人所言,某種水平上它具有中國現代文明“元”的意味,其主要性無論若何評介都不過分。
周代先公先王的訓典,史書或稱之為“訓語”、“遺訓”等。《逸周書》首卷開頭即有《度訓》《命訓》《常訓》三篇,應當屬于周訓一類。《周書序》稱“三訓”皆成于周文王時,說:
昔在文王,商紂并立,困于暴政,將弘道以弼無道,作《度訓》;殷人作教,平易近不知極,將明道極以移其俗,作《命訓》;紂作淫亂,平易近散無性習常,文王惠和化服之,作《常訓》。
“訓”有訓教之意,既名曰“訓”,其出于周先公、先王便符合事理。《度訓》等三篇以“訓”為名,皆言為政牧平易近之道,並且各篇從天道、平易近性問題談起,內容豐富,“理極高深”(蔣善國:《尚書綜述》第440頁,上海古籍出書社,1988年)。周訓既為先王遺訓,天然會安排到周人的政治思維,理應也影響到儒家的學說。
文王之后,武王姬發、周公姬旦繼承發揚文王之志,極年夜地光年夜的“周道”,所謂“文武之道”至此成為后世推尊的典范。如《禮記·雜記下》說:“一張一弛,文武之道也。”“文王之道”更收到儒家的推重,據《論語·子張》記載,衛公孫朝問于子貢曰:“仲尼焉學?”子貢曰:“文武之道,未墜于地,在人台灣包養。賢者識其年夜者,不賢者識其小者,莫不有文武之道焉,夫子焉不學,而亦何常師之有?”孔後輩子明確說孔子所學就是“文武之道”。《中庸》說孔子“憲章文武”恰是指此而言。
四、周代的“以刑教中”
值得留意的是,在周文王遺言中,他重點講了“中”,短短的一篇《保訓》居然四次說到了“中”,著實非分特別惹人注視。
文王所講的兩個故事如下:
昔舜久作君子,親耕于歷丘,恐求中,自稽厥志,不違于庶萬姓之多欲。厥有施于高低遠邇,迺易位邇稽,測陰陽之物,咸順不擾。舜既得中,言不易,實變名,身滋備惟允,翼翼不懈,用作三降(隆)之德。帝堯嘉之,用受厥緒。嗚呼!發,欽之哉!
昔微矵(假)中于河,以復有易,有換衣厥罪。微無害,迺歸中于河。微志弗忘,傳貽子孫,至于成唐(湯),祗備不懈,用受年夜命。
假如年夜致歸納綜合,這兩個故事一是講若何學會增長才干,懂得人生,理解社會;二是怎樣理解掌握方法,處理牴觸,恰到好處。
文王之訓誡顯然起到了感化。據記載,武王臨終時,對輔佐成王的周公諄諄囑托,要他以“中”教訓,使年幼的成包養管道王不僅位置穩定,並且要盡快成長。《逸周書·五權解》說:
維王不豫,于五日召周公旦,曰:“嗚呼,敬之哉!昔天初降命于周,維在文考,克致天之命。汝維敬哉!先后小子,勤在維政之掉。……
在這些話之后,周武王還盼望周公:
克中無苗,以保小子于位。
維中是以,以長小子于位,實維永寧。
此中,克,允之。苗,借為謬。所謂“克中無苗”,就是做到適中無邪;以,用也。所謂“維中是以”,就是唯中是用。由此不難察見武王對于“中”的重視。
“清華簡”《保訓》公布后,學者們對此中的“中”進行了不少研討,也出現了五花八門的解說。其實,這里的“中”就是儒家倡言的“中道”,竹簡收拾者李學勤師長教師很早就指出這一點。(李學勤師長教師:《周文王遺言》,《光亮日報》2009年4月13日)這里所謂“中”就是處事之“中”。
西周時期,“中道”思惟必定很受重視。《逸周書·武順解》記載周人的論述說:“天道尚左,日月西移;隧道尚右,水道東流。人性尚中,線人役心。”這種樸素的“人性”主張卻與“天道”、“隧道”合觀,將人放在六合之間,沒有孤登時對待人的問題。在這里,人性尚“中”被認為像“日月西移”和“水道東流”那樣為天然而然,理應這般。所謂“線人役心”實際是“線人役于心”,也就是說,人們看到的、聽到的信息,要專心往思慮、剖析、掌握,要有透過現象看本質的才能,只要這樣才幹達到人性之“中”。
那么,這個“中”的標準是什么?這個“中”就是“禮”。合適禮的為“中”,不合適禮的就不是“中”。所以《逸周書·武順解》又說到:“天道曰祥,隧道曰義,人性曰禮。”這里的“禮”就是合適天理、情面的禮,它包括兩層意思:其一,事理。有“理應這般”之意。《孔子家語·論禮》記孔子說:“夫禮者,理也;樂者,節也。無禮不動,無節不作。”(《禮記·仲尼燕居》也有同樣的記載)
在西周的軌制包養行情中,“中道”理念必定獲得了很好的貫徹。如西周職官中有“師氏”,其具體職掌就是把握邦國工作能否符合法式,能否合適禮制。《周禮·地訴訟徒》:師氏“掌國中、掉之事,以教國後輩。凡國之貴游後輩學焉。”鄭玄注曰:“教之者,使識舊事也。中,中包養心得禮者也;掉,掉禮者也。”
依照周人的傳統,國家管理的最高境界天然是以德治國,實行德政。但是,任何時期都能夠有“化之弗變,導之弗從,傷義以敗俗”(《孔子家語·刑政》),是以,在政治管理中,“刑”就成為不成或缺的了。
那么,怎樣用刑才幹起到最好的懲戒感化?怎樣用刑才幹達到最佳的社會後果?這種“最好的懲戒感化”和“最佳的社會後果”,生怕就是用刑的“中”。假如做到了這一點,社會就能穩定,社會也能發展。是以周代非常重視“以刑教中”,通過刑罰使人們清楚是曲,分清長短,以使正氣獲得弘揚,正義獲得伸張。很顯然,掌握刑罰之“中”非常緊要!是以,在西周時期,司徒作為教平易近、治平易近之官,其分年夜、小司徒與師保之屬,此中,在“年夜司徒”職責的所謂“十二教”中,包養網單次此中第七項就是“以刑教中”。《周禮·地訴訟徒》說:“以刑教中,則平易近不虣”。虣,通“暴”。哪里能夠真正做到“以刑教中”,哪里的社會次序就會好起來,哪里就會少一些“傷義以敗俗”的人。
社會風俗的好壞是由多方面的原因決定的。但不容否認,做到刑罰之“中”非常緊要。假如違法不究,執法不嚴,處置不公,懲罰掉當,勢必形成嚴重的社會后果,并在社會風氣中顯現出來。所以孔子說:“禮樂不興,則刑罰不中;刑罰不中,則平易近無所錯手足。”(《論語·子路》)當然,要真包養網單次正防止“刑罰不中”,絕不是輕而易舉的工作,它需求執法者對人生與社會的深入認知,需求執法者的公正與公平。需求盼望“六合位”、“萬物育”的知己與良能。
五、“文武之政”新識
作為周文王遺言,“清華簡”《保訓》給我們帶來了許多新的認識,它啟示我們思慮更多的問題,原來不少含混、朦朧的認識變得清楚、生動起來。
起首,“文武之政”基礎深摯、內涵豐富。
與中國學術史的特別佈景親密相關,長期以來,人們懷疑《逸周書》《竹書紀年》《周禮》《孔子家語》甚至《史記》等的相關記載,對中國上古文明的發展水平估價偏低,所以很少有人信任典籍中關于“文武之政”的記述。新出土簡帛書籍不像傳世文獻那樣經過了后人的傳抄,是以,它可以用來檢驗以往研討的得掉,印證相關傳世文獻的記載,從而矯正我們的一些認識。
在“清華簡”《保訓》篇中,文王訓導作為太子的武王發,他認真總結後人經驗,說明他不僅重視周族本身的文明傳統,也認真借鑒堯舜以來的思惟文明結果。孔子說周禮乃是“損益”夏、商之禮而來,周文明對于夏、商文明的繼承,在文王、武王身上已經開始有所體現。在古公亶父的基礎上,文王繼續繼承后稷、公劉之業,使周族興盛起來,并具備了“用受年夜命”的條件,為武王最終代替殷商而有“天命”打下了堅實基礎。
後面提到,《逸周書》中的許多篇章具有主要價值,《保訓》篇的發現使我們對這一問題有了加倍深刻的清楚。如《逸周書》中的《文儆解》《文傳解》,《周書序》曰:“文王有疾,告武王以平易近之多變,作《文儆》”;“文王告武王以序德之行,作《文傳》”。文王在位時間很長,他的暮年最為牽掛或許念念于懷的天然是消滅殷商的年夜業,是以他也必定及其關心太子的成長。我們認為,“清華簡”《保訓》的發現不僅不會“排擠”《文儆解》《文傳解》,反而應該加倍映襯出這些篇章的價值與意義。《文儆解》開頭說:“維文王告夢,懼后嗣之無保,庚辰,詔太子發曰:‘汝敬之哉!平易近物多變,平易近何向非利?利維生痛,痛維生樂,樂維生禮,禮維生義,義維生仁。’”《文傳解》則記載文王說:“我身老矣,吾語汝。我所保與我所守,傳之子孫。吾厚德而廣惠,忠信而志愛,人君之行。”其思惟與《保訓》完整分歧。
實際上,文王訓誡后人尤其太子發的文獻必定還有不少包養站長。除了我們後面提到的《周書》“三訓”(《度訓》《命訓》《常訓》),已經亡佚的《八繁解》也應當屬于此類。《周書序》說:“文王訓乎武王以繁害之戒,作《八繁》。”
與文王一樣,武王也非常重視歷史經驗的總結與借鑒。例如,《年夜戴禮記》中有《武王踐阼》篇,據該篇記述,周武王即位之初,曾經向年夜夫們征求可以恒久指導后世子孫行為的簡約名言,眾人不知。當問及師尚父(姜太公)“天子、顓頊之道”時,包養ptt師尚父遂引導武王,告訴他保留著的丹書之言,年夜意是應當敬而不怠、行義滅欲。他還告誡武王包養意思,要“以仁得之,以仁守之”。武王聽了,覺得非常震動,于是寫成戒書,在本身能夠經常看到的許多處所銘刻下來,以隨時提示本身。其實,這樣的資料在《逸周書》的許多篇章中都有體現。(請參看楊朝明:《〈逸周書〉有關周公諸篇芻議》,見楊朝明:《儒家文獻與晚期儒學研討》,齊魯書社,2002年;《〈逸周書〉所見滅商之前的周公》,《河南科技年夜學學報》(社會科學版)2008年第1期)綜合認識和研討有關的這些文獻,會發現周初的思惟內涵非常豐富,從而會對“文武之政”的內涵有一個全新的認識。
第二,孔子思惟與“文武之政”一脈相承。
在孔子的思惟學說中,“中庸”思惟占有非常主要的位置。“中庸”的內涵是什么,人們有種種解說。其實,所謂“中庸”就是“頂用”,即“用中”,也就是若何“應用中道”。。《說文》中說:“庸,用也。”《尚書·堯典》有“疇咨若時登庸”,《詩·王風·兔爰》有“我生之初,尚無庸”,《詩·齊風·南山》有“齊子庸止”等等,此中的“庸”都是“用”的意思。
從《易經》看,“庸”在先秦時期與“用”字相通。借助郭店楚簡《五行》和文獻學的幫助,考辨“中庸”的原義乃是“用中”。“用中”也就是專心,專心之道就是“誠”。鄭《目錄》解說“中庸”之書云:“名曰《中庸》者,以其記中和之為用也。庸,用也。孔子之孫子思伋作之,以昭明圣祖之德。”
從這樣的意義上懂得“中庸”,“中”就是處理工作時要掌握分寸,要將工作處理得恰到好處。孔子說:“執其兩端用此中。”可是,“中”卻不是一眼看破的事,也不是數理意義上的“中間”。所以,孔子所謂“中”與《尚書》“十六字心傳”即“人心惟危,道心惟微,惟精唯一,允執厥中”是前后貫通的包養網評價。曾幾何時,“中庸”卻備受誤解,人們認為包養甜心網它便是所謂的“調和”、“調和”,還有的將中庸懂得為“和稀泥”、“調和主義”。其實,孔子認為“和稀泥”的人就是“鄉愿”,這種“鄉愿”是“德之賊”,是品德的敵人和敗壞者。時至本日,仍然還時常有貌同實異的論調,認為中國近代的落后的本源就在于中國人“太中庸”了,中庸思惟居然成了中國落后的禍首,罪莫年夜焉!明包養sd天,有《保訓》作為主要的旁證,這樣的誤解就不難打消了。
在對孔子的評價中,有一個事例比較典範,這就是孔子對待“男子”的態度。《論語·陽貨》記孔子曰:“唯男子與君子為難養也,近之則不孫,遠之則怨。”不少人以之為孔子“輕視婦女”的鐵證。其實,孔子斯語,包括了“男子難養”和“君子難養”,而在《尚書》《逸周書》中都有“君子難保”一語,所謂“保”,《說文解字》明確說:“保,養也。”“君子難保”即“君子難養”。這里的“君子難保”對正確懂得孔子的話很有價值。
《逸周書·和寤解》記周武王的話說:“嗚呼,敬之哉!無競惟人,人允忠。惟事惟敬,君子難保。”這里說因為“君子難保”,故應“惟事惟敬”。這恰是周人傳統的“敬德保平易近”思惟的體現。不難懂得,孔子強調“君子難養”,也必定是秉承周人的牧平易近思惟,針對各層各級“養平易近”者(即所謂統治或治理者)而說的。孔子思惟與文王、武王、周公等一脈相承,由周初文獻可知,孔子說“君子難養”不僅不含有輕視“君子”的意義,反而反應出他對這一群體的重視。同樣的事理,孔子說“男子難養”生怕也不是什么輕視婦女。
通過這一典範的例子,我們認識到孔子思惟與“文武之政”一脈貫通的意義,它不僅可以懂得孔子思惟與周人傳統觀念的聯系,還有助于懂得孔子學說,甚至糾正對孔子思惟的一些錯誤的認識。
第三,“文武之政”是儒家的幻想政治樣板。
作為儒家學派的創始人,孔子主張“霸道”,推重“三代明王”。在孔子的心目中,“三代明王”之治體現了政治管理的最高境界,所以,他“述而不作”,據《孔子家語·禮運》篇,孔子的政管理想就是實現社會“年夜同”,而這樣的“年夜同”之世,就是指的“三代之英”。(《禮運》篇既見于《孔子家語》,又見于《禮記》。對于該篇,人們多有誤解。請參閱楊朝明:《〈禮運〉成篇與學派屬性等問題》,《中國文明研討》2005年第1期)
所謂“三代之英”即三代時期的英杰人物,當然是指的禹、湯、文、武、成王、周公等人。孔子推重三代圣王(即文包養留言板獻所說的“三王”),后世所謂的“孔子之道”,實際就是孔子推重的三代圣王之道,所以,孔子作《年齡》的意義就在于《史記·太史公自序》所說“夫《年齡》,上明三王之道。”孔包養違法子雖然也崇尚“五帝”,但正如司馬遷在《史記·五帝本紀》中所言:“學者多稱五帝,尚矣。”關于黃帝等上古帝王的事跡,“薦紳師長教師難言之”,孔子也曾經答覆門生宰我問五帝之德,但“儒者或不傳”。比擬之下,孔子加倍推重三代圣王。這樣的資料良多,如:
《禮記·表記》:子言之:“昔三代明王,皆事六合之神明。”
《禮記·哀公問》:孔子遂言曰:“昔三代明王之政,必敬其老婆也,有道。”
上博竹書《從政》篇有孔子曰:“昔三代之明王之有全國者,莫之余(予)也,而(終)取之,平易近皆以為義。……其亂王,余(予)人邦家地盤,而平易近或弗義。”
並且,孔子時代,三代圣王之治為社會廣泛認可。因為推重三王者不止儒家,如《墨子·魯問》云:“昔者三代之圣王禹湯文武,百里之諸侯也,說忠行義,取全國。三代之暴王桀、紂、幽、厲,仇怨行暴,掉全國。”
孔子思惟與“文武之政”血脈相連,決定于孔子對“文武之政”的認識和懂包養管道得。“文武之政”體現的“文武之道”為孔子非分特別推重,《中庸》說孔子“祖述堯舜,憲章文武”。朱熹《四書章句集注》注解說:“祖述者,遠宗其道。憲章者,近守其法。”法,即法則、做法。堯舜年月久遠,而“文武之政”還在,足可以為法則。“文武之政”指周初文王、武王甚至周公的治國方略。文、武、周公明德慎罰、平易近惟國本、修身重人,深受后人推重。直到年齡孔子時代,“文武”的政治方略還是“未墜于地,在人”,孔子還以“文武之政”指導魯哀公,可見孔子對“文武之政”是備加愛崇的。
孔子愛崇“三王”,更提出愛崇“周政”。例如,據《孔子家語·執轡》篇記載,孔後輩子閔子騫為費宰,問政于孔子。孔子曰:“古者皇帝以內史為擺佈手,以德法為銜勒,以百官為轡,以刑罰為策,以萬平易近為馬,故御全國數百年而不掉。”孔子又說:“古之御全國者,以六官總治焉:冢宰之官以成道,司徒之官以成德,宗伯之官以成仁,司馬之官以成圣,司寇之官以成義,司空之官以成禮。六官在手以為轡,司會均仁以為納,故曰:御四馬者執六轡,御全國者正六官。”孔子這里所說的“六官”便是《周禮》中的冢宰、司徒、宗伯、司馬、司寇、司空。將《周禮》六官以及太宰一職的職掌與孔子的論述相對應的部門逐一對照,不難發現他們之間的內在聯系。關于這一點,我們曾經進行專門探討(詳請看楊朝明:《〈孔子家語·執轡〉篇與孔子的治國思惟》,《中國文獻學叢刊》第一輯,國際炎黃文明出書社,2003年3月;支出楊朝明:《儒家文獻與晚期儒學研討》,齊魯書社,2002年)。種種資料顯示,“文武之政”是孔子儒家的幻想政治樣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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